山里的凤凰
那天与朋友喝茶聊着旅行中的见闻,突然朋友问我:为什么两次去凤凰呢?是那里的景很有特色还是什么原因呢?愕然一听,手中的茶杯已呆在半空。
在07年的字典里充斥着压力、压抑、郁闷、紧张、浮躁、焦虑、恐惧、失眠、厌食,待接收店面的陈先生刚把转让费与合同交给我后,悲凉的心跌到谷底,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碰了碰兜里的钱,灌铅的双腿如那刻的心情一般。记得那天的天空不是蓝的。
我不知道每一个在旅行路上的人是否都带着一段忧伤的故事,延途上一点一点的把它放在自己的脚下,等旅途归来时也正好是把伤痛完全埋藏好了,便回归了原来的心情。寂寥失落的生活让自己很愿意这样去想,于是便日夜泡在网络里,漫无目的的去寻找埋藏伤痕的地方。
他们说丽江是一个发呆的好地方,只是我不需要艳遇;他们说阳朔可以放飞心情,但是热闹的西街真的会让自己的思绪放开吗?曾很想把自己埋在一片片的芦苇坡里,可是冰灾刚过的3月,芦苇醒了吗?
朋友说不如跟我去凤凰古城吧。凤凰是一个什么地方?一无所知,朋友说那地方在湖南,只是没有机场没有火车站,在湖南的一个小城市里下了火车后还要坐车穿过山路才到。那应该是一个桃花园的地方,心想。
08年3月17日凌晨7点20分,当凤凰古城跃入眼帘里,我认真地写下了这个时刻。
天着小雨,朦朦胧胧的,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啪啪声,没有规则,似是拍打着什么。沱江河水清澈,城墙边的河道很浅,水流悠游缓和。石墩桥上偶尔有人撑着雨伞悠然的在玩耍。江岸边,是一排排惹人注目的吊脚楼,挂着一串串红灯笼,与沱江长长的竹排相映成趣。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狭长而弯曲的老街,把河岸与城区连结起来,构成一个凤凰的商业区。吊脚楼斑斑驳驳的木板墙和失去光泽的门扉,以及被挑担子的小贩踩踏得光溜溜的石板路,都告诉人们它们年代的久远。
我惊讶着凤凰的远久与沉稳,喜爱着吊脚楼的朴实与宁静,留恋着沱江的淡然与温存。空荡的行囊、湿透的青衫,摆渡人的身影悠远而漫长,船在水间穿来穿去。雾霭中那一颗斑驳的心随着流水淙淙,散慢地淌开、、、
《花样年华》里的梁朝伟会把自己的心事对着树洞说一遍,然后把树洞封起来。我无法把沱江的河水装起来,也无法把凤凰锁在口袋里。沱江装着我的哀愁,凤凰握着我的泪水,心承受的太多,我需要沱江的轻抚和凤凰的呵护。
只是当我第二次踏上凤凰的乡土时,却让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感与痛楚。有些时候人们总是很以为自己是活的最痛苦的,总是自以为无人比自己活的更艰难更无助。
那天朋友发了一个信息给我,是关于凤凰县的一个扶贫活动在募集义工。我非常惊讶于去年自己看到的凤凰古城还需要扶贫的同时,也深深为自己浅薄的认知而感到万分的惭愧。意向参与活动的义工很多,几经百折终于得到一份名额。在09新年伊始,年初一便坐上装满爱心的青鸟,向凤凰县的麻冲村奔去。
舒适的空调大巴车在凤凰县里被告之要换一辆小的中巴车,说山路不好走。走出康熙年代的沱江凤凰古城,两边的大山扑面而来,深冬的北风迎面刮着。麻冲村麻贵智的家却没有一处可挡风的墙,一张全家最好的破旧大床放在破烂的房子里显得特别突兀,土墙已无法再修葺,房顶无法抵挡北风的入侵,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带着失去双亲只有9岁的麻贵智,生存的艰难已让他们忘记了沱江忘记了古城。老师是一位刚过30的小伙子,志愿来到麻冲村里教书,生活的艰涩让老师提前进入中年的状态,干裂的脸似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老师说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助麻贵智,于是便在湖南人的网站发了一条求助的信息。那天他握着我们的手哭了。
生活在城市里总是觉得自己得到的很少,总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财富更多的物质,总是在为没有满足自己的一个个欲望而感到不快乐。然而活动的第四天,躲在大山里的凤凰凉灯村的村民,一路上用最朴实最真诚的山歌送我们下山时,我却突然感到自己无论是在物质还是精神上都是那么的贫乏。村民心里还有自己最动听最美妙的歌声送给别人,而我呢?又曾拥有过什么,又能送于别人什么呢?
再次回到沱江边,去年的忧伤仍然让我无法忘怀,吊脚楼仍然如常地静静守候在凤凰的身边,两岸的河水仍旧淙淙而缓和悠扬,只是风中残旧的门扉和光滑的青石板上,多了一点闪亮的东西。我仍然渴望能有机会再去凤凰,为的不仅仅是那装满着无数爱情故事的沱江,和刻画着年轮的木板墙吊脚楼,更是为了那躲在山里清脆动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