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飞来的金凤凰
田德龙
忠良大学毕业后,为了照顾昏迷在床的父亲, 只好放弃到条件优越的城市去工作, 留在了家里。太阳还羞涩地躲在地平线下的时候,他就早早地起床,打扫卫生,烧好早饭,然后端起面盆为父亲洗漱、擦屁股、换尿不湿,再一口一口喂父亲早饭。一切处理停当后,就急急忙忙骑上自行车到五里路开外的镇服装厂去上班。中午在食堂打点饭菜送回去给父亲用餐。有时晚上下班后还要到自家的地里忙碌一番,然后再回到家里煮晚饭,为父亲擦身、洗脚……一天到晚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虽然正值年轻力壮,但一天下来,总感到筋疲力尽,晚上睡在床上整个身子骨像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
忠良是家里的独生子,自小颖悟,父母宠爱,邻居羡慕。父亲长年在某建筑公司的工地打工,母亲在家务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2002年10月6日,父亲像以往一样在工地水泥绞绊机前搬运水泥,突然一块水泥砖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他的头上,当时就被重重地砸在地上,昏迷不醒。120急救车把他送往医院抢救,并通知了忠良的母亲。母亲怕影响忠良的学业,只身前往。
经过抢救,父亲从死亡的边缘挽救了过来,命虽保住了,但身体没了知觉,成了植物人。住院三个月后,公司用汽车把父亲送回家里。到家后母亲才把父亲的遭遇告诉了忠良,忠良得知这一消息后,如五雷轰顶,第二天就向学校请假,急匆匆赶回家里,扑在父亲身上嚎淘大哭。母亲安慰说:“父亲已经这样,再舍不得也没有用,明天你就回学校,家里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偏遭顶头风”, 就在忠良大学毕业后准备到城里去上班的时候,一天早上,母亲骑电动车去集市买菜,被后面疾驰而来的一辆轿车撞得头破血流当场死亡。这飞来横祸,犹如晴天霹雳,忠良顿时感到天塌了,地崩了,眼前一片漆黑。
母亲去世后忠良像变了一个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对着母亲的遗像以泪洗面。村镇干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感到不能让一个国家培养多年的大学毕业生从此颓废下去,多次上门劝导,并把他安排到离家不是太远的镇办服装厂去搞服装设计。虽然搞服装设计和他在大学所学的专业不对口,但他聪明好学,买了许多有关服装设计的书籍刻苦钻研, 并向老师傅虚心请教,没用多久就由一名门外汉变成了服装设计专业人员,他设计的服装多次获得省、市大奖。
时光流逝,笼罩在心头痛失母亲的阴影渐渐淡化,但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虽然有许多姑娘对他怀有爱慕之情,但看到家里的植物人父亲时,都望而却步。忠良成了剩男。
一天,住在邻村的一位远房亲戚来到了他家,吿诉他村里有个贵州媳妇有一位好姐妹叫王琴,想和她一样嫁到这里来,什么都不要,只要人好就行。问他意下如何?忠良摊开两手说:“我家里这样的情况还能有什么要求,只要姑娘肯嫁给我就是我的福气了。”那亲戚说:“好吧,这事我替你去说!”
没过几天王琴就赶了过来,晚上带到忠良家,忠良一看这姑娘皮肤白嫩,五官端正,特别是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点山区女孩的粗野,倒有几分城里姑娘的姿色。心中不由窃喜,但想到家里植物人父亲,又有些忐忑不安。而那姑娘看到忠良第一眼就产生了好感,高高的个子,充满活力,正合自己的心意。两人一见钟情,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们相恋了。在单独接触时,姑娘向他讲述了自己的家庭状况。她说自己家住贵州一个小山村,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家里虽然穷,但父母视她掌上明珠,吃的穿的都不愁,并把她送到镇上上小学、初中,整整九年时间,不管是严冬酷暑还是风霜雨雪,母亲每天早上总会准时送她去学校,晩上又准时接回。因为走的都是山路,崎岖不平,母亲吃尽了苦,受够了罪,但无怨无悔。后来父亲在打工的地方被机器轧断了左手臂,回到了家里,家里顿时失去了经济来源,她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为了生计她在十八岁那年与同村的另一位姐妹到深圳打工,被聘请到一家星级酒店当服务员,由于工作勤勤恳恳,競競业业,深得老板器重,每月收入不菲。她把大部分工资寄往家里,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零用,家里生活也就一天天好了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一天晚上姑娘接到父亲电话,告诉她母亲到医院检査得了直肠癌,急需住院开刀。听到这一消息就像一颗炸弹在她身边爆炸一样,震得天旋地转。第二天她就向酒店告假,急急忙忙回到家里,陪母亲住院开刀。手术后母亲很快得到了康复,但毕竟是癌症,随时都有复发和转移的危险,所以她辞去了酒店的工作,时刻陪伴在母亲身边,尽女儿的一份孝心。
在家时给她做媒的人也很多,有一次媒婆介绍了一位经商的小伙子,通过接触,感到这个人唯利是图,浑身上下充满铜臭味,缺少做人的起码道德,没有相处多久就断绝了交往。后来又有人介绍了一位在镇政府工作的小伙子,国家公务员,人长得挺帅,自身和家庭条件都不错。当她提出结婚后要把父母接来一起住时,他不同意,说需要的是两人世界,如果婚后把父母接来住在一起要受到限制,行动会有拘束,她只好忍痛割爱,和他“拜拜”了。
王琴看到忠良憨厚老实,聪明能干,特别是有一颗孝顺之心,便一见倾心,但还是提出结婚的惟一条件就是婚后一定要把父母接过来同住。忠良诚恳地说:“ 你是他们的独生女, 怎么能把父母拒之门外,瞻养父母是我们儿女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我当然同意。” 王琴情不自禁地投入了忠良的怀抱,甜甜地说:“ 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他们结婚了。婚礼既简朴又热闹,结婚那天太阳特别灿烂,清风十分柔和,忠良家的大小门窗上贴满了大红“囍”字,喜气洋溢在多年寂寞冷落的忠良家每一个角落,洋溢在每个前来祝贺人的心头。
婚后姑娘包揽了全部家务,由于她手脚勤快,把原来零乱不堪的家庭收拾得井井有条,特别是对躺在床上的父亲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一日三餐变着法儿烹饪既富有营养又容易消化的食物喂给忠良父亲吃。邻居们赞扬说:“ 忠良真有福气,娶到了这么一位美丽贤慧、心地善良的好媳妇。” 忠良也很过意不去地说:“我父亲的事留给我做,怎么能叫你做呢!”王琴说:“ 我是你的老婆,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儿女应该做的。”
婚后第三年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了一个又胖又白的小子,同时把王琴的父母从贵州接来同住,一大家子过得和和美美,幸福而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