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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淹没到不堪重负的野长城(图)

时间:2015-07-04   作者:单炜炜 邵毅  【转载】   来自于:每日新报    阅读

京津冀 长城现状调查
藏在深山缺少管理修缮 探险和探访都会加重破坏


● 《保护条例》执行难 利多弊也多 

● 绝大部分属野长城 多从未修缮 

● 设计施工争议不少 缺人也缺钱 

● 管辖纠纷经年难平 争利益分配

金山岭长城2.jpeg

金山岭长城 新报星期六摄影班学员 王平章 摄


  近日,一组数据让长城再次成为焦点:世界古遗迹基金会将中国的万里长城列入最濒危遗址名单。而有学者提供数据显示,长城墙体保存状况总体堪忧,较好的比例只有不足10%,一般的只有约20%,消失的比例为30%。自然侵蚀、人为破坏以及缺乏有效维护和管理成为长城逐渐“萎缩”的主要原因。


  在记者的调查中发现,京津冀地区的长城在全国范围内开发最早,是现存保护程度最高的长城,但也遭遇到了和整个长城命运相似的问题,诸如:保护及维护性修缮缺乏资金人力、攀爬野长城游客增多、《长城保护条例》缺乏具体规范、划分区域冲突以及背后也出现了开发利益之争等。很多文保专家、基层巡护者希望,长城的保护和开发刻不容缓,更不能挑肥拣瘦。


  “三换一”和全村搬迁 修与复的开始


  1984年,京津冀地区辖区内的长城,开始了1949年以来最大范围的修缮工程,其实,如今很多重要的长城景区,在1984年前后都开始修复——在这之前,只有1957年开放的八达岭长城曾进行过修复工作。


  很多文保人士至今仍用“劫后”来形容当时长城的状况。京津冀境内长城主要为明长城,距今已有600年左右。除去自然风化侵蚀破坏外,在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侵略军在长城沿线发动多次战役,中国军队给予迎头痛击。这些战役使长城第一次受到人为的破坏。1949年后,因为保护意识淡薄等原因,长城曾长期被单位或个人拆掉砖石移作他用,如山海关曾有人下令把南起大海北至角山一带的长城砖拆掉数公里,运到各处砌造大炼钢铁的炉窑;昌平召开动员大会,向长城要材料修建黄花城水库;黄崖关外的凤凰楼,在建校舍的名义下由学生将砖石运下山……如今,尽管保护意识有所提高,但一些偏远的农村地区,乏人管理的野长城依然存在着被盗挖的现象。河北卢龙县东风村,村里不少房屋和院墙使用的长厚砖即是早年从附近长城上拆下的,如今虽然拆砖盖房的现象减少了,但捡有文字的长城砖以最便宜30元出售的现象仍有发生。


  在最初的长城修复工程中,原料来源曾是主要问题之一,而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修缮工程“幸运地”从修旧如旧开始。金山岭长城位于河北省滦平县境内,长城管理处副主任郭中兴介绍,金山岭长城的修复是从1984年开始的,当时为了换回农民手中的长城砖,采取的是三换一的方法,即用砖瓦厂烧制的三块红砖换一块长城砖,还让村干部做动员,二道梁子村全村拆除鸡架、猪圈,主动捐献了1000多块城砖。最初,修复是把破损严重的砖块凿出来,抹上白灰和土调制的、颜色几乎一样的“混凝土”,把完整的砖补回去,再抹上一层“混凝土”。之后,一些垛口砖、封顶砖、流水嘴砖等长城特型砖则和当地古砖厂合作烧制。长城的英文翻译Great Wall并不严谨,因为长城不仅仅是“墙”,更是自成系统的建筑群。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董耀会介绍,长城的关隘、敌楼、烽火台等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和屯军地、生活地、物资供给地、边贸交流地以及多民族不同民俗传承一起,构成中国古代边塞交流和军事防御的文明系统。他告诉记者:“从全国的情况来看,明长城全长8851.8公里,人工墙体长度为6259.6公里,已消失了1961.6公里。”而“Wall”之外的建筑有些必须经过考证才能认定存在为遗址,有些连遗址都不存在。天津黄崖关长城管理局的张鸣宇副局长介绍,2007年启动的天津长城资源调查中,就确认了不少长城遗址。小平安村的一座高台,当地居民都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当年巡视长城屯兵驻守的寨堡,更别说是属于长城遗迹了。张鸣宇说,如今黄崖关长城景区内的著名景点八卦城的恢复,当时是动迁了一个村子。


  修旧如旧到修破如破的文化承载


  “修旧如旧”是中国历史建筑保护修复的核心思想,是在保护和体现文物价值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存其所蕴涵的历史信息的真实性。对于修复工作,董耀会是相当反对“过度修缮”的,然而,不少修复工作在现实的具体操作上出现了偏差,甚至业内也有争议。


  2004年,地处保定的紫荆关长城修复工作中,董耀会和当时国家文物局工程技术专家,因为一段城墙改变原设计方案重修成虎皮墙而各执己见。当时,就有不少专家学者提出,各地在新一轮的维修中,不断创造“新古董”,正丧失原有的历史文化感,“只有保持长城的原貌,才能实现人与历史的真正对话。”会出现设计与施工的偏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文物古建保护维修一个常见的通病:作为设计方的文物专家,往往没有对施工一跟到底。董耀会说:“在长城修复中,缺乏后期监管甚至工程交替,都会让修旧如旧走样。”


    “旧”,具体是一个什么程度?当年的紫荆关争议中,有学者也提出了,恢复的虎皮墙实际上是明长城之前的唐宋风格。导致长城在具体修复工程中出现种种问题,也不仅是学术争议。2013年,昌平境内的著名长城敌楼“高楼”就差点被抹平“历史见证”。1933年3月古北口长城抗战和1937年南口战役两次大的战役,给京津冀地区长城段留下了战争伤痕,《万里长城》杂志社的郑严主任,仅在高楼南墙上就能清楚地看到当年被日军飞机或机枪击中后留下的弹痕有七八十处之多。在这次修缮中,“新”高楼身上的上百个弹孔被抹平了。“当地相关部门得知后,意识到这是错误的施工,并开始恢复墙体上被填上的弹孔。”当时给予董耀会的解释是,新老施工队负责人调换时没有交代清。


  2000年到2011年,国家文物局批复涉及长城保护工作共计262项中不同意的有60项,工程技术出现问题是其中一个主要方面。近几十年来,长城修复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但具体“修旧如旧”的原则也因地制宜地发生着变化。郭中兴形容金山岭长城修复时,在部分地段更适合用“修破如破”来形容。“金山岭有着摄影家天堂的美称,一些看似很破的坍塌地段,其实也是经过修缮的。”新砖用在墙体里起稳固作用,老砖用在墙体外保持和旧墙体一致,“保护了长城本身及游客安全,又保持了原汁原味的风貌。”


  新报记者 单炜炜 见习记者 邵毅


  需要修缮也需要“禁行”的野长城


  京津冀是中国长城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地区,是中国历代长城的一个大博物馆。有人统计过,北京的长城景点(含景区内有长城的)有40个左右,而京津冀地区的主要长城景区,目前基本都是国家的4A、5A级。


  “长城的历史太久,体量太大了,所有的修缮都是少数的、局部的,没有也没法进行全局性的修缮。”在采访中,董耀会告诉记者,在一定程度上讲,规划在景区内除刻字等行为外,长城基本已经不存在破坏状态,而那些占了绝大部分比例的野长城所面临的各种危机才是最紧迫的,亟须“抢救性修缮”。


  金山岭长城全长10.5公里,目前尚有3公里多的长城段落未经过维修;紧挨着金山岭的涝洼乡,有一段4.4公里的五道梁野长城,整个乡里的野长城就长达20多公里;经过测绘,天津境内的长城段,一共有40283.06米,张鸣宇说,目前修复的只有3025米;八达岭长城所在的延庆县内,至今依旧有170多公里的野长城。这170多公里的野长城中,有20多公里被修缮过。最近一次修复是在去年9月,当时一共修复了6段,总长共计4400米的野长城。从今年6月开始,延庆县文物管理所又一次开始对县内的野长城进行修缮。延庆县文物管理所修复科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次修复的野长城一共有3段,总长在3000米左右,有两段已经开工,目前正处在清理现场阶段。“这3段野长城算是损毁比较严重的,有的敌楼塌了,有的只剩下半边城墙,光敌楼可能就要修复6个。”延庆县文物管理所修复科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野长城的修复着重在“修旧如旧”的基础上对野长城进行最大限度的加固,如果原先散落在野长城周围的城砖在强度上能够适应,那么依然要坚持使用原先的城砖,尽量保持其原有的姿态。


  前年,国家文物局批复了《关于延庆县八达岭镇石峡关口段长城(公路处豁口及88号敌台)抢险加固方案》,就明确要求修缮过程中不得大面积补砌、补筑长城墙体,“对于早期坍塌并已呈稳定状态的长城墙体,应当实施遗址保护,不得进行原址复原或重建。”一方面是急需修缮保护,北京怀柔的一段野长城就在一位长城爱好者的轻轻一跃中,倒塌了一片城墙;一方面却不得不面对日益增多的探险者们。2010年,到五道梁游览的游客不足百人,而2014年一整年,仅仅登记过的游客就超过了两千人。相比之下,北京著名的野长城箭扣长城也成为北京野长城攀爬的“圣地”,董耀会告诉记者,每年攀爬游客已经达到数十万人。早在2005年,北京开始实施《北京市长城保护管理办法》,明文禁止攀登未被批准为参观游览场所的长城,但这显然无法阻止探险者们的好奇心和挑战欲,而由此带来的安全事故也“比比皆是”。根据公安部门的统计,自2011年以来,怀柔公安分局共接报因攀爬“野山”、“野长城”被困警情86件,救助被困人员236人,其中有52人不同程度受伤,最长被困时间达76小时。去年2月27日,6名驴友攀爬箭扣野长城遇险,一名男子跌落悬崖不幸遇难。慕田峪长城景区的新闻发言人张先生告诉记者,在慕田峪景区内,会在景区长城与野长城的交界处设立铁栅栏、警示牌等,提醒和阻止游人行进到野长城上去。“但是依然还是会有不少的长城穿越爱好者想方设法地躲避开,对此我们也挺无奈的。”董耀会说,“这样的地方,政府应该尽快组织力量,进行维修和保护性开发利用。既保证长城的安全,又能满足游人感受长城的需要。”


  各景区都成立了专门的巡护队


  有一种破坏长城的行为,特别的“膈应人”——乱刻乱画。天津黄崖关长城在去年“被迫”设立涂鸦墙,张鸣宇介绍,每年有35万游客来景区游览,长城顶峰刻画最严重,但修复的速度比不上刻画的速度。在八达岭长城上,中外游客的留言留名更是比比皆是,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工作人员表示,修复是个难题,因为“不太可能换砖或者抹平,即便是用泥覆盖,时间长也会掉下来”。


  所有长城景区都设立了巡护队,八达岭上的巡护队主要由综合管理大队、志愿者等组成;天津黄崖关长城管理局专门成立了20多人的执法大队;金山岭长城景区则每500米安排专门工作人员负责——他们主要的工作一是对不文明现象进行劝阻制止,二是对险情进行及时处理和报告。这种巡护制度,业内也普遍认为应该推广到整个野长城的保护制度中。事实上,作为对长城开发和保护情况较好的京津冀地区,不少志愿者和长城附近的村民,已积极参与到长城护卫中来。黄崖关村的孟庆鹤,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制止当时村里所谓“破四旧”“废物利用”“向长城要材料”的行为,几年前身体不错时,还坚持每天去长城上捡游客扔的垃圾。“仅仅靠当地几个文物干部,所能起到的监管作用是不够的。”董耀会说,长城的保护应该先纳入到有序的管理状态中,实时掌握长城的变化动态。“每年有很多长城在倒塌,由于没有纳入监管,倒塌之后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志愿者队伍尤其是野长城沿线上的村民队伍更应该有制度上的保障。郭中兴说,涝洼乡的野长城也由滦平当地政府划分给金山岭长城管理局。“我们建立以村民为主的巡护队,7个人每人负责两三公里的长城段。”巡护队每周六日要进山进行巡护,并建立了专门巡护日志,有情况马上汇报,定期还有情况汇总的会议,“待遇和景区工作人员一样,由景区门票中出钱。”被驴友们称为“长城老白”的村民白春向就是五道梁长城一段的巡护员,“主要还是森林防火以及巡视一下有没有在长城上乱涂乱画的情况。”五道梁长城没有门票,巡护员劝阻不成,会要求来爬长城的人登记一下,才能上去。


  另一个突出问题就是缺乏资金。张鸣宇说,修一座长城上的楼要比重新建一座新楼花费更多,“作为要塞的长城,很多建筑都是在险要的山峰上,光是材料的运输就是相当困难,至今很多时候也依旧是靠马拉人扛。”去年,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长城保护专项基金管理委员会在京宣布成立,首批获赠捐款总额达1819.3228万元。希望给予资金和技术上的支援,是众多基层文保单位的共同心声,“我们不希望看到长城少一砖一瓦,短一尺一寸。”新报记者 单炜炜 见习记者 邵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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