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泥土 流韵四方

——大别山民歌非遗传承人余述凡的民歌情怀

　　“山歌(哎)本是古人留(哎)，留着那农夫(哎)解忧(哎)愁(乃哟)，几年(乃)不把(那)山歌唱(乃)，幼年的英雄(哎)白了(哎)头(乃哟)……”

　　仲夏的傍晚，金寨县红军广场后山腰上，人们不时听见一曲曲山歌，山下炊烟袅袅，山上歌声悠扬，勾勒出一幅甜美而静谧的山村镜像。

　　唱歌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自小爱唱山歌，一唱唱了四五十年，并且将深山里的民歌唱到了外面的大舞台上，他就是余述凡——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大别山民歌代表性传承人，大别山歌会上走出来的明星民歌手。

　　清脆的嗓音、亲和的面容，初见余述凡，既有山里农民的淳朴，又略带一股儒雅的文艺气息，当他撩开嗓子一曲山歌唱起来，优美的民歌旋律仿佛带人走进广阔无垠、绿草茵茵的乡野，歌声里你能听到乡村的生活气息、革命年代的热血激情，或者大山里爱情的味道。

　　“郎在高山唱情歌，姐在房中织绫罗，一听山歌动了情，手颈子一松掉了梭。”……这首“慢赶牛调”对金寨山里的群众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们多少都会哼上几个调，可是能完整地唱下来并且唱到深入人心的却是少之又少，在余述凡看来，这好比晚饭前的一口老酒，随口即唱，即兴编词，有事没事甩开嗓子唱上一曲，早已成了他生活中的一大乐子。

　　“1962年，我们全家下放到金寨县双河镇农村，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有过一段艰苦却欢乐的童年。我母亲是红军宣传队的宣传员，爱唱爱跳。10岁的时候，我跟着当地的老民歌手学唱了一段时间的民歌，应该是那个时候受到熏陶的。”余述凡向记者回忆起自己与民歌结缘，想起了山中上学放牛的岁月，谈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还有童年的伙伴，情不自禁又唱起了一曲慢赶牛。

　　“为什么叫慢赶牛呢，是我们当地农民唱山歌时的一种手法和曲调，那时候农民在山上放牛，喊得远，赶牛群时即兴唱，是一种比较自由的歌调。只要你有词，都可以往曲调里填。”余述凡说，那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在山上放牛，数他的嗓门最大，词儿最多，当时群众文化生活单一，大伙都爱听他唱，业余时他还学起了大鼓书、拉起了二胡，慢赶牛这样的民间小调就是在那时候深入到骨子里的。

　　“文化大革命时候，民歌被定性为黄色小调，是不给唱的，可打小唱惯了的，舍不得丢，只有私下无人的时候偷偷唱。”余述凡告诉记者，从喜欢唱、偷偷唱到放声唱，中间隔了好一段时间。1978年，余述凡随父母从农村回到县城，后来在金寨县原二建公司上班，当起了一名泥瓦工。“那些年，高兴时我唱，不高兴时我也唱，嗓子拉开，唱出去，特别舒坦，常常我在墙上砌砖，墙下围过来一堆人听我唱歌。”余述凡和记者讲述30年前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昨天的场景。据余述凡的朋友介绍，那些年，周边的群众都知道“二建”有个叫余述凡的泥瓦工，山歌唱得特别好。

　　只是，余述凡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将爱唱的“小调”唱到了大舞台上。

　　“1991年，省军区举行纪念党的生日70周年巡演，要找一位会唱山歌的民间歌手，记得当时我正在屋梁上砌砖，我姐夫急忙忙跑来找我，说县文化馆喊我去唱歌，手上的泥巴都没来得及洗，我便急匆匆去了文化馆。”就在那一年，余述凡作为节目里的唯一一名大别山民间歌手出场，真正将山里的民歌唱上了大舞台。

　　农民出身，一名泥瓦匠，一幅好嗓子，余述凡就这么出名了。往后的日子，余述凡渐渐有了更多的文艺演出或比赛的机会，将大别山民歌唱进了江淮情、2005年安徽省春晚等大舞台，参加了六安市历届大别山歌会的比赛。参加的演出、比赛越多，获得的荣誉和奖项也越多，积累的人气和知名度也越来越高。2008年，余述凡被省文化厅命名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大别山民歌代表性传承人。

　　2015年，余述凡比以往更忙了。年初以来，他便随市、县文化部门参加各级文化旅游推介活动，辗转徐州、南京、信阳、西安等城市。前不久，他还被中国音乐学院邀请，在该校《原生民歌的传承与研究》课程中担任主讲嘉宾。身边的朋友如今都笑他是舞台上的“大红人”。但在余述凡看来，自己依然是那个喜欢唱民歌小调的山里农民，这些年，除了外出参演，他闲余时间都在县城一家超市里当保安，每月挣个千儿八百的贴补家用。

　　“一想到现在会唱大别山民歌的人越来越少，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大别山民歌独有的味道应该传承下去。”在和记者交谈中，余述凡道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他说，这几年自己虽然也陆陆续续带了几名学生，可心里老是不踏实，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两个小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民歌能进课堂，有机会让那些爱好唱歌的孩子认识民歌，喜欢民歌，传唱民歌。其次我一直想有机会到深山里收集很多快要失传了的曲调和歌词，让大别山民歌原原本本、原汁原味地保存和传承下来。”